本期「CEO予書會友」欄目有幸邀請到知名金融學者、《金錢永不眠》系列《香帥金融學講義》《錢從哪里來》等暢銷書作者香帥老師來給大家聊一聊金融的江湖。
距離《金錢永不眠》出版已將近五年。如果從收錄的第一篇文章《虎兕出于柙,誰之過?》算起,已經八年。
我已經寫了八年。
人生也過了八年。
彼時,父親猶能徒手上樹摘柚子,母親每日忙于與詩朋應和,我在北大光華當一名“青椒”,為發表論文和終身教職奮戰。我剛結婚不久,玩心仍盛,只覺自己尚是孩子,不堪為人父母之重任。
彼時,尚未有“雙創”。我姐姐在體制內,剛完成中國第一個數字出版基地的籌建,還沒有自己創業的念頭。彼時也沒有什么“國民App(應用程序)”。我經常去北大醫院門口的自動取款機取現金,然后在路口揮手叫出租車,去五道口的“多樂之日”買面包,再去華清嘉園做個按摩。我還記得,常給我按摩的女師傅姓徐。
彼時,北京清河橡樹灣的房價為4萬元/平方米,我覺得太貴了。幾經蹉跎,被吾姐痛斥,逼我找同事的先生幫忙,買了一套3.2萬元/平方米的公寓。
彼時,我們幾個“青椒”幾乎活在2萬平方米的兩幢光華樓里,一人一間20平方米的辦公室。樓里有味道不錯的食堂、咖啡廳、健身房、澡堂,晚上一聲招呼,圍桌吃飯、閑聊、打牌,然后各自回房挑燈熬夜如擠牙膏一般寫論文,跟北美的合作者天天不分晝夜地在Skype上交流。
那時,日子如同流水,生命清澈見底。
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我有點記不太清了,但依稀記得生活一點點被“線上化”。
首先是“雙創”大潮和“互聯網金融”呼嘯而來。中關村大街上,空氣中都是創業激素。三五步一個眾籌咖啡館,七八步一個搞創業的地下室,連光華老樓上也開設了MBA(工商管理碩士)創業加速器。我的很多學生選擇下海,有利用光華狀元資源做線上培訓的,有做P2P(互聯網借貸平臺)的,有做定制服裝O2O(線上到線下)的,有做共享單車的……當時北大的學生拿天使投資不難,年輕的孩子們騎在PPT和TED式演說的馬背上,眼睛里閃著光芒,天地都是理想和成功的味道。其次是“互聯網顛覆金融”,在去中心化、去中介化的“普惠”光芒下,金融業從業人員前所未有地多了起來,互聯網金融研討會前所未有地熱鬧起來,普通家庭的儲蓄開始流入形形色色的互聯網金融產品。
隨后,就逐漸進入“指尖時代”。社交、娛樂、工作、吃喝玩樂,一個人的全部生活可以在指尖完成。微信、支付寶、滴滴、大眾點評、團購大戰、O2O……我開始感到腳下浪潮涌動,那還是滾燙的浪潮。
接著,微信公眾號呼嘯而來。我關注了一個叫“六神磊磊讀金庸”的公眾號,覺得六神磊磊的文筆犀利俏皮、可愛無比。然后著名的財經作家吳曉波宣布做公眾號,要“騎在新世界的馬背上”。“自媒體”概念開始席卷中國大地。那時,我已經在上海第一財經寫了一年專欄,自己還蠻喜歡這個活兒。寫了10多年學術論文后,能釋放個性,將自己熟稔的武俠、小說、詩詞、流行歌曲嵌入枯燥的金融學文獻,解釋現實世界的金融、經濟現象,說實話,有點兒“爽感”。這時,我隱隱地也產生了開通公眾號的想法,想得并不深遠,就是樸素的小農情感,覺得有塊“自留地”挺好。
2015年9月5日晚上,我開通了一個叫作“香帥的金融江湖”的公眾號。發布的第一篇文章是自己很喜歡的隨筆《客途秋恨—極簡香港經濟史》。我感覺很魔幻,閱讀量從1跳到100、1000、10000。第二天醒來,發現公眾號的訂閱人數已經快兩萬了。那一刻,我感到某種觸動和變化,但那種感受并不確切。
那時正流行“集美貌與智慧于一身的女子”papi醬的搞笑視頻。兩個姓羅的胖子—羅輯思維的羅振宇和錘子科技的羅永浩,總是在各種新聞頭條里出現。我遠遠地看著這些熱鬧,笑瞇瞇的,從來沒有想跟這些輿論旋渦中心的人有任何交集。
我的公眾號訂閱人數超過10萬的一天,突然有廣告商找上門。也有投資人蹲在我的課堂門口,一直等到深夜,要跟我談談。
那是2016年,我感受到更多觸動和變化,但那種感受仍不確切,只是模模糊糊感到自己的半截身體泡在水里,整個人有點飄蕩。
后來市場上出現“知識付費”這個概念。音頻課程是新世界的第一塊磚。后來出現了“得到”App,我北大的一位同事—薛兆豐老師的課程的訂閱人數兩個月就突破了10萬。在光華學院食堂的自助餐臺前,戰略系的路江涌教授對我說:“唐涯,你也應該做一門這樣的課程。”我正端著盤子取菜,突然有點蒙,笑了笑,沒有說話,但好像有一簇小火苗嗖的一聲出現了。
對我這樣的人來說,火苗一旦出現,就跟人家的老房子著火似的,沒得救。當時,我也不知道這火會燒向哪里。
后來,一切就出人意料又順理成章地演化下去。
2017年3月,我在中信出版社出版了《金錢永不眠》。憐花說:“金錢必須永不眠,否則就不叫金錢了。”龍哥說:“在金融的江湖里,做自由行走的一朵花。”
后來,我見到傳說中的羅振宇,合作了想象中的線上課程。
后來,我離開北大,不再是未名湖里的一尾魚,開始了一種全新的學術研究生涯,終于成了江湖里自由行走的一顆無花的果。
后來,全世界因為一種叫新冠的病毒停擺,以一種我們這代“全球化,自由化”的動物沒有見過的方式。
后來,我兒子出生了。母親的腿腳遠不如之前靈活。強悍一生的父親會在晚上10點鐘就打呼嚕熟睡過去。我姐姐創業經年,經歷了“雙創”的泡沫破滅、2018年的經濟下行、2020年的疫情……她的企業幾經轉型,雖然沒有成為頭部企業,但是頑強地活了下來。
我很久沒用過現金了,也沒再去過華清嘉園,多年沒見過那位徐師傅,也不去面包店買面包了。幾乎所有服務都在線上完成交易,盒馬、美團、大眾點評、河貍家、支付寶、微信、滴滴已經覆蓋我的日常生活。“平臺”早已不是新鮮話題,而是一種像水、電、燃氣一樣的存在。我的學生的創業項目,如有利網、ofo小黃車,一個個閃亮過,又消失了。螞蟻金服轟轟烈烈的IPO(首次公開募股)忽然被叫停。平臺封號從“創新物種”變成“鷺鷥腿上割精肉”。比特幣、元宇宙成了新世界。
潮起了,潮落了;潮又起了,潮又落了。
一天,我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倚天屠龍記》里的一句話:“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少年子弟江湖老,紅顏少女的鬢邊終于也見到了白發。”
我華發已生。中信出版社的維益對我說:“金錢永不眠啊,也該有續集了吧?”
于是有了這本《金錢永不眠II》。和《金錢永不眠》一樣,我仍然“借歷史的酒,澆今日的塊壘”,仍然寫“金融學那點事”。不一樣的是,當年的“金融市場之亂花漸欲迷人眼”換成了“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只為和時代同頻。
胡長白是我的朋友,是一個頑固的中年文藝男。他“沒買過股票,幾乎不去銀行,連淘寶也不用……但凡在機場書店遇到談論金錢和資本的著作,我總會轉身離去,生怕遇到一張虛浮油亮的作者的臉”。
直到2017年4月,他被我逼著讀完了《金錢永不眠》,決定有所改變。原因是香帥“寫的是金融江湖。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有酒一瓢,你先喝了再說;有燈一盞,你要你就點燃。她在大大小小的金融理論的縫隙中綿密地嵌入了武俠、八卦、段子和流行歌曲,總是出其不意,又合情合理。這跟我見她第一面時的印象是一致的:端正素凈的美女教授的頭上,輕覆著金毛獅王般的亂發”。
四年過去,長白已身居要職,我怕是不能再逼他花三天時間讀一本金融書了。我的金色亂發也換了一茬又一茬的顏色—桃紅、墨綠、淺棕、粉紫。大概唯一沒變的就是這“出其不意”卻也“合情合理”的金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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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節選自《金錢永不眠2》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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