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衡水中學學生張錫峰因演講內容遭到爭議之時,衡水中學正在資本市場大獲全勝,其中以“貼牌”的第一高中教育(又名“長水教育”;FHS)在美股上市為最。
“大樹底下好乘涼”,成立于2014年第一高中教育憑借“衡水中學”的金字招牌以及對其趨之若鶩的初中生及高中生,尤其是高考復讀生人均學費高達22037元,其收入逐年走高,2020年收入為4.46億元,調整后的凈利潤為8090萬元。根據 CIC 的報告,按學生人數計算,第一高中教育是中國西部最大的民辦高中運營商,也是中國第三大運營商。
盡管獲利頗多,但是關于衡水中學教育模式的質疑聲一浪高過一浪,“掐尖招生”令全國多地的高中也怨聲載道,更有衡水中學進入浙江遭遇當時教育部門炮轟,第一高中教育上市首日就破發或許印證著衡水中學模式并非無往而不利。
高考復讀生看分收錢
7月14日,《華夏時報》記者以孩子文科560分考慮復讀詢問云南衡水實驗中學招生老師,接線老師表示只招收600分以上的復讀生,多給錢也不收,同時提供給記者云南衡水實驗中學補習學校老師的電話,讓記者進行聯系。
此后記者以孩子文科580分考慮復讀致電云南衡水實驗中學補習學校,對方負責的老師表示,“文科580可以收的,復讀的話這個分數除了伙食費一整年所有的費用是23160(元)。”
在云南衡水實驗中學補習學校老師告訴記者,“我們是云南衡水實驗中學專門高三復讀的一個校區,跟衡水其他校區一樣的管理模式,我們辦了7年了,每年都有幾百學生。”她發給記者的招生材料顯示,“志愿滑檔或不滿意錄取學校和專業的學生,可在得知錄取結果后,盡快到校咨詢報名,學校已針對此類同學預留部分招生名額;高三應屆插班學生,意向到我校進行高三沖刺的應屆學生,需提前到招辦參加入學考試,學校根據考試成績,擇優錄取。”
記者此后又以孩子理科560分準備復讀致電鄂爾多斯衡水實驗中學相關老師,該老師讓記者對接另一位郜姓老師,郜姓老師告訴記者,“復讀生就是到鄂爾多斯衡水實驗中學插班,和新生在一起”。
郜姓老師發給記者關于內蒙古衡實培訓學校招生簡章顯示,高三文化課補習生90人,分層教學,名額有限,報滿即止。收費標準為,理科分數大于530分、文科分數大于570分免學費,理科分數在480-529分、文科分數在540-569分之間的學費為20000元/年;理科分數在420-479分、文科分數在490-539分之間的學費為30000元/年。
第一高中教育收入主要來自學費和住宿費;2018年、2019年和2020年,學費收入分別占總收入的81.8%、82.4%和79.5%。其中2020年第一高中教育高中、初中和補習班的高考復讀生人均學費分別為16399元、11199元和22037元。
截至2020年12月31日,第一高中教育已經開發了一個由19所學校組成的網絡,為高考復讀生提供14個高中課程、7個中學課程和4個補習學校課程,截至2020年12月31日,第一高中教育的學校網絡有25867名學生,其中高中生(包括高考復讀生)17230名和中學生8637名。
貼牌“衡水中學”
今年3月11日,民辦教育企業第一高中教育集團正式在紐交所掛牌上市,成為中國民辦高中教育海外上市第一股。
第一高中教育能如此風生水起在于其更高的大學升學率。2020年,第一高中教育西部地區參加高考的高中畢業生約有63.9%被中國大學錄取,其中約29.2%的畢業生被中國一流大學錄取,相比之下,西部地區參加高考的高中畢業生中約有40.5%被中國大學錄取,而同期約有13.1%的高中畢業生被中國一流大學錄取。
第一高中教育背后則是依托河北衡水中學,其19所學校中,有14所都掛有衡水的名字。第一高中教育在招股書中則顯示,“我們與中國備受推崇的中學標桿河北衡水中學合作,針對學校發展的每個階段以及學校管理和運營的各種場景,制定了一系列標準化措施和協議,也有在河北衡水中學有工作經驗的教師來指導我們的教師,以確保在我們的學校網絡內始終如一地實施有效的教學方法。”
上述云南衡水實驗中學補習學校老師告訴記者,“學生要適應學校的管理。”其實第一高中教育復制了“高考工廠”衡水中學的所有理念和做法,其中學均為寄宿學校,并對學生實行嚴格的每日學習計劃。
第一高中教育與衡水中學的合作是從2014年開始的。記者從長水教育集團官網看到,2014年3月24日,長水教育集團與河北衡水中學合作創辦云南衡水實驗中學,此后河北衡水中學黨委書記、校長郗會鎖,河北衡水中學原校長、云衡水實驗中學中名譽校長張文茂先后20余次帶領功勛教師到云南衡水實驗中學指導辦學和開展教師培訓,先后分多個批次為云南衡水實驗中學配置了管理團隊,委派了骨干教師。
第一高中教育在招股書中還提及,“終止與河北衡水中學的合作關系可能會對我們的業務產生不利影響。”
自2017 年以來,第一高中教育擴大了學校網絡并提高了學校利用率,以提高運營效率和盈利能力。但因董事、高級職員和員工以及某些外部顧問為其提供的服務而獲得的股權報酬為1.78 億元,第一高中教育2018年凈虧損為1.70億元,調整后的凈利潤為2970 萬元。2019年、2020年第一高中教育調整后凈利潤分別為4050萬元和8090萬元,同比分別增長36.4%和99.1%。
盡管也會考慮開設新學校可能會對其盈利能力產生負面影響,但并不能阻止第一高中教育擴張步伐,其還與中國地方政府和其他第三方合作,預計在2021年9月開設兩所提供高中課程的新學校。
衡水教育模式爭議
盡管復刻衡水教育模式讓第一高中教育在二級市場獲得成功,但近來關于衡水教育模式的爭議越來越大,尤其是衡水中學學生張錫峰因演講內容令衡水教育模式討論再起。
事實上,衡水中學子學校衡水第一中學2017年進入浙江時,曾遭遇當時教育部門排斥,為此當年4月11日,杭州市召開名校長關于“衡水中學現象”研討會,研討衡水中學辦學模式是不是當下優秀學校的樣板,是不是浙江教育改革所需要的模式。
研討會上,杭州學軍中學校長陳萍說:“浙江作為開放地區有容乃大,一所學校來浙江辦學不值得過度關注。目前,浙江反對的不是表面上的哪所學校,而是憂慮一種教育模式與學校文化對浙江教育生態的危害。”
此后,該校更名為平湖杭州灣實驗學校,仍按照衡水教育模式發展。
衡水中學進入深圳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近日,一份“深圳衡中文化教育”招生PPT,迅速在網絡發酵,“衡水中學進軍深圳,一年學費12萬,60個招生名額一分鐘搶光”等話題一度登上微博熱搜。
據深圳特區報報道,7月1日,深圳龍崗區教育局回復稱,根據“深圳衡中文化教育”注冊登記的地址、招生PPT校址,區教育局協同區城管綜合執法隊實地核查后,均找不到該企業,“深圳衡中文化教育”或為無公司地址、無學校場地、無辦學資質的“三無機構”。
7月14日,記者撥打網傳招生電話為空號。
不過值得深思的是,盡管衡水教育模式被質疑,仍有學生和家長選擇進入這樣的“高考夢工廠”。而自2002年起,各地政府陸續出臺政策,禁止公立學校招收高考復讀生,大量高考復讀生只能轉向私立教育機構,這也無疑給第一高中教育這樣的公司更多的市場發展機會。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在接受《華夏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復讀有現實的需求,復讀班的目的就是要考更高的分數,所以大部分復讀機構都是高強度教育,不這樣反而沒有市場,這就是當前的教育生態。”
不過,熊丙奇也表示,“(衡水教育模式)扭曲的生態,短視而功利,只育分不育人,不惜犧牲孩子身心健康,獲取所謂的升學率。”記者 于玉金 北京報道